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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云飞渡_173 (第5/5页)
才一时的异样,亦不曾有任何捕风捉影的忖度,这才略微放下心来,嘴角含着一丝平和的意思,道:“……今晚的事情不能再有了,你向来为人稳重,我相信你冷静下来之后,就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冲动了。”牧倾寒容色淡淡,温暖的烛光柔和地覆过他英毅的眉眼,却抚不平上面缠绕不去的阴霾,他一生当中所有的感情,都在二十多岁的那一年里全部给了出去,倾尽在那一个人清灵如水的笑容里,甚至足慰平生,以至于哪怕其后的时光再漫长,但只一句‘曾经沧海’,就让他再也无法第二次为谁动心,其实于他而言,一生所求之事,不过是想要与心爱女子白首相偕而已,纵使世间软红万丈,又何曾抵得过那一个人的真心相待—— ??点点相思无处诉,只尽数化成了当初的那一句‘你可要一个愿意为你一世簪花的人么’。 ??夜色已深,白日里的燥热仿佛已经无声地褪去,开始有些凉了,远处的更鼓声也生硬地一下又一下,叫人无端心悸,或许是光线凄迷,让人容易产生错觉的缘故,连牧倾寒漆黑的眼中也隐约有了恍惚的颜色,不过这到底还是没有持续多久,很快,牧倾寒便恢复了常态,北堂戎渡的目光似乎稍稍温和了一些,但却是语气冷峻,道:“她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女子了,她是我父亲的女人,他的禁脔,以你的家世品貌,自有无数贞静漂亮的姑娘任你挑选,你又何必执迷不悟,非要这么固执?”牧倾寒听了这番话,遂抬眼看向北堂戎渡,眼中神情不明,仿佛是一道被撕开的伤口又让人撒上了盐,又或者是在心头一刀一刀地割下伤痕,突然间却一字一句地道:“……她是冰清玉洁的仙子也好,是委身于人的姬妾也罢,都是我牧倾寒的妻子。”——不错,自当年到如今,虽然有太多苦楚,但遇见蓉蓉,与她在一起相处的日子,却终究是自己一生当中最温暖最愉快的时刻,或许有些记忆会随着时光流逝而逐渐变得斑驳模糊,但已足够缱绻相思一生,即使在冰冷孤清的夜里,也依然会感到温暖。 ??北堂戎渡心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番叠交错,他深深看了牧倾寒一眼,既而无声地摇了摇头,只转过脸去,望向远处窗棂上的精美雕花,并不放松,仍然继续说道:“你还是听我的劝,把那个‘蓉蓉’给忘了罢,何苦让自己这么不自在?她既然是我父亲的……女人,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把她给带走……我父亲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,他的东西,谁也别想去动,一旦有人动了他的东西,就必须得付出代价,谁也不例外,当年你也曾经因为那个女人去过无遮堡找他,他的态度,你不会不清楚。”牧倾寒面色平静,沉声道:“……这些,我都知道。”—— ??一场相思一场灾,情到深处无怨尤,即使知道心上人被别人占有,知道那副自己从来不愿去亵渎的身体早已被另一个男人所占据,可那又能怎么样?他不在乎这些事情,根本不在意,因为即使历经过种种,即使蓉蓉是别人的女人,却也终究不能黯淡她清澈如水的眼眸…… ??北堂戎渡垂了垂眼,不露声色地掩饰住此时心中最真实的情绪,微一怔忪之后,就仿佛是在叹息地道:“你就当真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执迷不悟?好,那我问你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父亲肯放你那心上人自由,你可愿意为此付出代价?……无论是什么代价?”牧倾寒袖中的双手蓦地一动,低声慢慢地道:“……再所不惜。”北堂戎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吐字清晰道:“我爹这个人,生性就爱践踏别人,有时候特别喜欢以其他人的痛苦为乐,如果他说用你自己来换取你那心上人的自由,拿你自己去代替她,你,可会接受么?”牧倾寒一顿,随即便斩钉截铁地沉声道:“……即便如此,又有何不可!”北堂戎渡听闻,登时心中就是一震,他虽然知道面前这人深爱‘蓉蓉’,却也没有想到对方竟能毫不犹豫地甘愿为心爱之人做到这个地步——对于世间很多男人,尤其是对牧倾寒这样的人来说,这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。 ??因此北堂戎渡心下震动之余,也已经无话可说,无言可劝,他一向性情风流自赏,喜欢沾花惹草,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忠贞坚情的概念,时时多情,可此时此刻,他却颇为有些后悔自己有这个性子了,同时心里也难免开始软下去,几乎就想要告诉牧倾寒事情的全部真相,并且向他作出某种承诺,但转念之间一想到父亲北堂尊越的面容,两人之间的感情,北堂戎渡就又硬下了心肠,生生把这个念头打消了……此时月色寂寂,长夜微凉,北堂戎渡的指尖划过袖口精心绣着的图案,垂下眼来,微声叹道:“算了,我知道劝你也没用……时辰不早了,你也回去休息罢。”牧倾寒也未再说什么,片刻之后,殿中就只剩下了北堂戎渡一个人。 ??彼时月冷星稀,北堂戎渡负手在地上来回踱着步,他眼下根本没有什么睡意,忽然就很想见北堂尊越,心中烦乱了一会儿之后,到底还是解衣睡下,一手弹灭了烛火,就此沉然入梦。